痛苦難道是白忍受的嗎?
托馬斯·曼愛情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。什么時候開始的?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。一般而論,這件事對他們為說,出現得是有點過早了,因為他們都才十九歲。不過,仔細一想,也有情可原。可為他們一同出生在高家村,從光屁股一塊玩到懂得害羞的年齡,一起背著書包上村小學,又一起背著鋪蓋卷進城上中學,直到眼下高中畢業,并且報考了同樣的大學和專業。現在他們正處在一種焦躁不安的等待中。十幾下抽的朝夕相處,加上這幾年洪水一樣的愛情電影的熏陶,少男少女心靈中那根神秘的琴弦終于被撥動了,并且彈出了第二組不那熟練的、然而是異常美妙的和音。
大年是前村高仁山二小子。他和他那老實巴結父親一樣,帶著一身淳樸的、倔強的憨氣,就像黃土里長出來的一株高粱。當然,這種人往往有一種別人很難比得上的品質,那就是非常有耐力,能經受得住摔打。這一點也像田野里的高粱。如果各位有機會大旱之上,到中國北部的山地里一走,就會看見,當許多植物被烈日烤曬得蔫頭聾腦時,吸有高粱卻倔強地挺著它的腰桿,并且會在秋后捧出一穗紅艷艷的顆粒來。
就說大年的父親高仁山吧,雖然歲數已經不小,但硬是一個人強撐著,用辛勤的汗水供兩個小子上學,非讓他們求得“功名”不可,大小子前年考大學名落孫山,已經收心務農了。可他并不灰心,繼續向鄉親們發誓,要把他的大年送進大學門。大年這孩子雖然并不特別聰敏,倒也像他父親一樣的股牛勁,靠著勤奮,學習一直也還是很出眾的。
小麗卻是另外一種孩子,聰明、伶俐,活潑得像一只小山羊。她雖然也是土生土長的農村娃,但非常富于幻想。就說她和大年愛情(姑且這么說吧),也是她首先主動表示的,并且有一次在星期六回村路上,還逗得大年電影里那些戀愛的人那樣,在后面追著她跑。她呢,一邊跑,一邊嘻嘻哈哈地表演了一些淘氣的所謂“慢鏡頭”動作……在這些日子里,憨厚的大年已經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。他戀愛了,這就意味著孩子時代的結束。他愛小麗,如同愛明麗太陽。可異他愛得太認真,太迷戀了,以致影響了他最后一年的學習。不久他就將知道,他為此將付出什么樣的代價。當然,就我們來說,是可以原諒的:因為我們在兇這磁年齡的時候,也往往不能完全把握住自己感情和行為。但一個人的痛苦和不幸,往往就在這時候開始,而真正的人生,也許就在這時候開始。
一霹靂擊倒了高大年:他沒有考上大學!他落榜了!
這天,當確切的消息傳來以后,他一個人跑到村前的打麥場上,痛苦而麻木的躺倒在一堆亂草里。他儋,他媽,他大哥,都先后跑來了。他們拍他尋短見。三個親人圍成一圈,一個個滿臉晦氣地蹲在他面前,不知該說什么好,只是一個接著一個嘆氣。這更使他的痛苦加深了。唉!他辜負了眼前這三個人對他付出的辛勞和寄予的厚望。